現實情況也印證了這一判斷，因為股票交易商已經開始將矛頭指向設備交易商HPE，該公司雖然拿下了不少AI服務器份額，但這筆新興業務帶來的利潤其實相當有限。

相信長期關注高性能計算(HPC)業務的朋友都很了解，從“AI超級計算機”中榨取利潤是件極其困難的事情，至少完全無法與AI計算引擎主導供應商英偉達那堪稱瘋狂的盈利勢頭相提并論。

長久以來，高性能計算業務的利潤率就一直不高。而且除非企業客戶廣泛擁抱自有AI設施，否則生成式AI也脫離不了這樣的魔咒。換言之，如果大部分受眾都選擇云作為其AI消費模式，那么OEM和ODM將難以獲得盈利空間。

幾十年以來，人們一直關注如何將高性能計算普及到全體企業當中，也就是推動高性能計算模擬與建模的巨大價值實現大眾化。然而這道巨大鴻溝總體上始終未被填平，僅僅是靠摩爾定律和市場競爭在讓大大小小的高性能計算中心們能夠獲得越來越便宜的計算單元。但伴隨著整體市場對于算力的旺盛需求，相關系統的售價仍不可阻遏地一路飆升。

HPE憑借25年前收購康柏而獲得了自己的高性能計算業務，而康柏的這份業務則源自對Digital Equipment Corp及其技術計算業務的收購。之后HPE又陸續鯨吞了Convex、SGI以及Cray，心下明顯是抱定了高性能計算必將全面普及的念頭。無論是DEC、Convex、SGI還是Cray，都曾經在創造超級計算機方面做出過驚人的工程杰作，但如果將他們全部的歷史收入和全生命周期運營成本加在一起，那么這份殘酷的賬簿將揭露一個驚人的真相——他們僅僅是勉強做到了收支平衡，最多可能在名義上有一點微不足道的盈利。至少在我們關注SGI和Cray過去幾十年的表現之后，會發現情況確實如此。

既然是這樣，問題來了：為什么總有人覺得生成式AI的這波繁榮就會不一樣?

據我們所知，AI其實也是高性能計算的一種形式，有望也確實很可能在各類組織之內實現全面普及，甚至最終跨越不同國家和行業的限制。

那么即便是到了那一步，HPE能不能向廣大受眾售出海量設備，從而在服務器部門的整體目標(占集團收入的11%到13%)之內獲取可觀的營業利潤?還是說，HPE仍然得跟Supermicro、聯想及其他混合OEM/ODM供應商展開激烈競爭，但卻始終得不到像樣的經濟收益?畢竟利潤還是來自最終用戶，云業務已經深刻證明了這一點。各大云巨頭用行動昭示，出租GPU的云服務商比銷售GPU的英偉達賺得還多。

在截至今年7月的第三季度，HPE的AI服務器利潤率似乎并沒有提高。事實上，隨著企業客戶開始恢復采購傳統服務器，最新一代ProLiant Gen11設備的銷售勢頭可謂是穩中向好。傳統服務器的銷售往往有客戶數量多、但單客銷售額低的特點，多數買家每次只采購幾臺，但這正是HPE數據中心業務的利潤核心。跟其他OEM業務一樣，買得少的買家承擔的溢價才最高，也正因為如此云分銷模式才會對HPE造成如此恐怖的壓制。一旦企業客戶放棄自有基礎設施，他們就不會再給HPE(包括戴爾、聯想和思科)帶來任何利潤，反而是把白花花的銀子交給了亞馬遜云科技、微軟Azure、Google Cloud、阿里巴巴、騰訊以及百度，因為他們會以更低廉的價格出租ODM設備容量。而從收益角度計算，云服務商隨時間推移收取的溢價其實比HPE及其OEM同行要高得多。

但HPE絕不退縮，不光主動出擊收購了高性能計算業務以向著生成式AI轉型，同時還堅守住OEM服務器業務陣地、努力從設備中榨取空間，想要繼續在這條戰線上有所建樹。這樣的舉動也確實值得稱贊，畢竟必須要有人為這個世界制造計算設備，幫助IT部門在云溢價之外保有一條運營之路。事實上，HPE還應該在其資產負債表上額外添加一條“商譽”——這可不是虛的，而是真正能夠為企業客戶提供獨特價值的利益導向型資產。這份資產體量龐大且可以量化。總之出于HPE自己的利益，也出于許多其他仍堅持為企業客戶提供獨特價值的IT企業的利益，我真心希望生成式AI能夠加快大眾化腳步，同時保持獨立自主。如果真能這樣，那么HPE、戴爾、聯想和思科就能像他們在互聯網泡沫時期那樣乘上這股浪潮，迎接潛在的業務新時代。畢竟如今的高性能計算雖然比幾十年前更加主流，但卻始終沒能真正成為科技世界中的一根支柱。

用數字說話

在截至7月的當季度，也就是HPE 2024財年的第三季度，HPE的銷售額為77.1億美元，同比增長10.1%。營業收入增長16.1%達到5.47億美元，但本季度凈利潤僅增長10.3%至5.12億美元。這筆凈利潤在總收入中的比例為6.6%，與去年同期持平。這就是華爾街不滿的來源所在——利潤率沒有提升，甚至沒有達到2023財年第四季度的水平，當時其凈利潤為6.42億美元，利潤率則為8.7%。

盡管如此，HPE確實正在賺取現金，其手中掌握著59.6億美元的現金及等價物，增幅高達14.4%。這筆錢雖然還不足以進行任何形式的大規模收購，但卻足夠撬動定期借款的杠桿以140億美元現金收購思科的前競爭對手瞻博網絡。后續這筆貸款將轉化為新的債務和股票。HPE公司重申，預計對瞻博網絡的收購交易將在2024年末至2025年初完成，這筆交易有望增加其利潤率，而非像目前的AI服務器業務那樣反而攤薄了利潤比例。

AI服務器業務(HPE此前稱之為APU服務器業務，實際上是指高性能計算與AI設備的組合，此類設備以GPU或者其他類型的加速器作為主要數字去處計算引擎)將繼續為HPE提供增長動力。

在第三財季，AI服務器(實際是指任何使用GPU的服務器)帶來了13億美元 的收入，與去年同期相比增長了4.6倍。從下圖可以看出，除了本季度確認的收入之外，這些AI/高性能計算系統帶來的服務收入占比仍然相當有限。

考慮到高性能計算業務長久以來一直相當不穩定，HPE公司首席執行官Antonio Neri在與華爾街分析師的電話會議上被問及，最近幾個季度是否有大筆交易推動了其AI服務器的銷售。

Neri的回答是，“答案很簡單，沒有。并不存在數額特別巨大或者可能引發波動的交易。服務提供商領域的交易更加分散，而這種分散態勢本身則相當穩定。至于企業客戶方面，我們顯然已經談過這一點。相較于16億美元的預訂金額，這部分組合收入的占比在15%左右。因此可以說是跟去年同期保持著高度一致。但很明顯，實際金額要大得多，因為本季度我們的預訂金額已經來到16億美元。所以我認為這其實是件好事。根據我們目前從銷售渠道掌握的情況，預計第四季度不會出現超大規模的交易，更多是繼續延續第三季度的銷售狀況。”

如果把這“15%左右”就理解成15%，那么在第三財季簽訂的16億美元訂單當中，企業采購AI服務器的訂單總額就具體貢獻了2.4億美元左右。具體來講，這相當于600個八路GPU節點，且通過InfiniBand或者Slingshot實現互連。剩余的13.6億美元非企業AI服務器訂單最終將計入HPE的賬簿，可能對應3400個帶有互連的八路GPU節點。(顯然其中一部分將為四路GPU節點，附帶一塊AMD架構的CPU，按這種方式計算則節點數量可以翻倍。)

面帶歉意的服務器部門

這正是最讓華爾街感到不安的現實。HPE的AI服務器收入增加了近4億美元(根據我們的估計)，但其服務器部門(包括ProLiant銷售以及AI/高性能計算系統銷售)的營業收入僅占10.8%，較上個季度下降了2%。這不僅跟前四個季度的平均水平基本持平，甚至在利潤率方面還顯著低于服務器部門在2023財年前兩個季度的表現。當時第一財季的利潤率為15.7%，第二財季利潤率也有14.4%。

Neri表示隨著第三財季的結束，HPE的AI服務器積壓訂單總額為62億美元，而未來來自銷售渠道的積壓訂單總額還將達到這個數字的幾倍。部分積壓訂單來自ABCI 3.0超級計算機，該系統由日本國家先進戒嚴科學與技術研究所(AIST)訂購，將基于英偉達GH200 Grace-Hopper節點，估計節點數量為768個。

HPE正在努力為生成式AI工作負載建立AI/高性能計算服務器業務，這在很大程度上挽救了其服務器利潤，原因是用于數據庫和Web基礎設施類工作負載的“傳統”ProLiant服務器支出開始增加，而HPE可以在服務器買家外流之下向剩余客戶轉嫁更高的組件成本。HPE首席財務官Marie Myers也補充稱，這股趨勢在客觀上還壓縮了服務器部門的運營費用，同樣有助于提高利潤率。

據我們了解，傳統服務器業務僅增長3.2%，達到29.8億美元，與之前三個財季的收入水平基本保持一致。可以說雖然出現了反彈，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根據我們對HPE財務狀況的分析，第一財季傳統服務器收入應該是下滑了22.8%，而第二財季則僅下滑2.5%。

進一步深入研究，可以看到HPE服務器部門本季度的銷售總額為42.8億美元，增長35.1%，稅前利潤為4.64億美元，增長45.5%。正如之前提到，這部分收益占本財季收入的10.8%。

至于混合云部門，則是存儲、GreenLake系統租賃以及各類系統軟件的大雜燴，其銷售總額為13億美元，下降6.9%。凈利潤為6600萬美元，降幅達12%。老實講，這樣的成績似乎比AI服務器糟糕的盈利能力更加令人沮喪。

順帶一提，GreenLake業務倒確實是在快速增長。根據Neri的介紹，本財季有近3000家新客戶通過GreenLake計劃購買了設備，而過去一年中有近1萬家客戶選擇了GreenLake的設施計費模式。截至本財季，HPE的GreenLake業務已經擁有近3.7萬家客戶。

目前很難知曉HPE底層核心系統業務的運營狀況，但我們不妨像之前那樣稍做分析。目前的情況如下：

如大家所見，在統籌觀察之后可以發現，底層系統業務目前看起來相對健康。根據我們的模型，核心系統收入增長20.2%達到62.4億美元，核心系統的稅前利潤則增長32.8%至5.95億美元，占總體收入的9.5%。盈利水平雖然仍比前五年的歷史平均水平低幾個百分點，但至少從本財季開始已經朝著健康的方向發展。

我們將繼續關注這股趨勢能否長期維持下去。隨著傳統服務器業務的反彈以及對AI服務器的成本控制得到進一步優化，也許HPE終于能夠稍微松一口氣了。